回國後,每當有人問起這趟旅行如何時,我總是立刻眼睛發亮猛點頭答:『超好玩!』但到底有多好玩,實在不是「超好玩」三個字可以完整表達的。
那是一個和原本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。沒有柏油,只有坑坑巴巴的泥巴路,一下雨便泥濘不堪。沒有自來水,只有一口井,刷牙洗臉洗碗洗手全靠它。更沒有熱 水,除了不能洗澡,每天清晨還必須忍受鼻子快凍傷的風險掙扎著梳洗,然後在炎熱的午後相約一起到河邊洗頭。也時常沒電,即使白天屋內依然黑漆漆,但卻讓我 們有機會每天就著燭光享受浪漫晚餐,一抬頭便能望見澄淨的夜空和明亮的星星。每一戶人家都養了許多動物,吃飯時會有鴨子若無其事從旁經過,上學途中則充滿 了疑似造假的羊叫聲及不計其數、防不勝防的牛糞。每天,都有成群老鷹在天空中盤旋,每次放學,都會有成隊牛群與我們一起回家。我從來不知道,原來人與動物 之間,可以這麼緊密、這麼靠近。
我們很幸運,擁有一群善良且熱情的村民,將我們照顧地無微不至。知道我們喜歡喝Masala tea,便不厭其煩每天準備兩回,每一次喝茶,都讓我甜在舌尖,更甜在心裡。知道有人生病了,他們會買一大袋水果回來,讓病人補充營養,並在每次吃飯時偷 偷計算用餐人數,或是悄悄走到病人附近,觀察她有沒有好好進食。他們平常不太吃肉,但在發現我們對於晚餐有雞肉的興奮後,便努力想要滿足我們,甚至連開玩 笑的「海鮮」都認真想辦法取得,為的就是要確定他們有將這批「貴客」給照顧好。
他們對我們有十足的好奇心,喜歡圍觀著我們,看我們打牌,聽我們聊天,即使他們完全看不懂也聽不懂。他們還有驚人的耐力及體力,一支鼓就能讓他們連續唱歌 跳舞好幾個小時毫無間斷。雖然我沒有他們驚人的體力,也不敢像他們一樣直接把腳伸進火堆中取暖,但他們的單純、對生活的滿足,還有簡單的快樂都已經深深烙 印在我心裡。村民對待我們誠懇的態度,還有貼心的關懷,讓我覺得我好像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好久好久,要離開反而好捨不得。
這裡的小朋友,有著最單純、最無瑕的眼神與面孔。他們聽不懂我們說的話,我們也聽不懂他們的,但是最有效的溝通方法,就是誠意。我不確定在服務短短幾天的 期間內,我們能教授並留下多少知識,但我可以確定的是,我們能給他們滿滿的愛與關懷。愛與關懷靠眼神及微笑就能傳達,沒有語言障礙,而且不分年齡都能感受 得到。我依然記得第一天到幼幼班時,他們是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我們到底想要幹嘛,但後來,他們總是用期待的眼神,看著我們今天想要帶給他們什麼。每天早 上我最期待的事,就是對著一雙雙發亮的眼睛大喊Namaste,對著他們微笑,然後因為他們回應的可愛笑容而笑的更燦爛。我也記得服務的第一天,很抗拒我 們的小朋友。他抗拒的眼淚曾經讓我很挫折,但是幾天後,他參與了我們的遊戲,也終於有了開心的笑聲,他的笑容,讓我溫暖了好久好久。
待在幼幼班,每天都很開心,因為每天都會有不同的事情發生。我們不知道今天進教室會看見誰,也不知道今天又會增加幾張新面孔,更不知道今天小朋友精神多好 打算多瘋狂,幸好Steven哥哥和Bruce哥哥總是有辦法hold住快要失控的場面,雖然有的時候他們必須犧牲自己成為小朋友的大樹。雖然不是很想承認,但幼幼班真的多虧有了他們。
小朋友很喜歡顏色和畫畫,也對許多事物感到好奇,一張圖畫紙、一支色筆,就可以讓他們從群魔亂舞變成一個個可愛的小天使。他們很天真也很直接,喜歡直接在 廁所外面尿尿因此廁所裡面總是很乾淨,喜歡上課上到一半突然從書包裡拿出便當盒並開始抓零食來吃,喜歡無預警唱起歌來並且逼著你跟著唱,喜歡沒事就啃咬書 包的背帶,喜歡用小小的雙手霸佔著球雖然手太小總是快要抱不住。喜歡奔跑,喜歡繞圈圈,喜歡畫圖,也喜歡在放學後仍抓著我們玩「雅西雅西」及 「NachoNacho」的遊戲。
他們的Namaste,能夠讓因為中暑而快要虛脫的身體重新充滿元氣,亢奮地上完每一節課,即使最後體力透支,隔天立刻順便感冒依然感到值得。我想念他們 的活力,想念他們的笑容,也想念他們喊「歐拉拉」的可愛模樣。服務結束的最後一天中午,濕潤著眼眶與他們道別,小朋友還太小,不會記得我,更不會想念我, 但我還是好愛他們。他們單純又天真的笑容,就是我這趟旅行最好的禮物。
雨樵說,人生下來就是不停地在麻煩別人,而我在這趟旅程中實踐地很徹底。服務期間我很幸運地同時中暑又感冒,不過也因此受到好多人的幫助與關懷,讓我雖然 身體不舒服,心卻很溫暖。雨樵知道我中暑後立刻放下手邊工作替我刮痧,並盯著我喝下兩大杯的寶礦立水得,Na式按摩好舒服。函均在我刮痧休息的時候,充當 起代課老師替我擋了一節課。感冒在房間休息那天,A-lin特地替我送早餐,Nacho替我送午餐,雖然因為不舒服吃不下,又怕當地村民會擔 心,Nacho特地送餐來給我我還叫他自己吃掉,但我有感受到大家的心意,心裡很感激也很感動。我也非常感謝我的室友們,為了要讓我有充分的休息,努力壓 抑彼此談笑的音量,壓抑到感覺都快得內傷了,就怕吵到我睡覺。
生病時,每次要離開屋內去廁所,看著村民關心又擔心的眼神,我都恨不得可以包著尿布,一直待在房間裡以迴避他們的擔心。對於村民的照顧,我真的覺得很感動 卻也很不好意思。有天早上,我陪著他們一起做了兩個小時的早餐,除了是想讓他們知道我已經康復,更是希望我在麻煩他們麻煩地透徹之餘,還能夠替他們做些什 麼,幫上一些小忙。
在Dang的短短五天,是我人生中很重要也很美好的回憶。當地村民和小朋友給了我很多,讓我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可以這麼單純,原來關懷與陪伴可以不需要任 何目的,就只是因為有愛。我的每一位隊友也在這趟旅程中扮演了很關鍵的角色,每一個人對我來說都好重要,是大家成就了這一次無可取代的旅行。我們一起經歷 了好多事情,一起打橋牌,一起玩殺手,一起圍坐在地上吃飯,一起禱告,一起到河邊洗頭,一起大聊八卦,一起去看星星,一起不洗澡,一起殺價,一起把圍巾買 到缺貨,一起迷路,最後再一起感冒。好多個一起都是大家共同參與的,而且是在一般日常生活中無法體會的。
回到台灣,窩在溫暖的棉被裡,我反而懷念起睡在通舖,大家擠在小小空間裡相互取暖,每天早晨再被寒氣及喇叭聲喚醒。坐在餐桌前,反而懷念大家席地而坐的自 在。沖著熱水澡,舒服卻也懷念將頭髮直接浸到河水裡的舒暢。旅程結束了,這些特別的生活方式也結束了,但我相信有些事情是永遠不會結束的,例如已經種在我 們心中的種子會持續發芽,例如262T的好感情一定會一直延續下去。